长江是泱泱中华的文明之源，也是通达海域的黄金水道，暑假伊始，中国航海博物馆和上海历史博物馆都不约而同推出以“长江文明”为主题的展览，用文物之美谱写长江之歌。蜿蜒6300余千米的长江，滋养着中华大地，先民逐水而居，以长江为纽带开始文化交流。上海作为长江流域对外交流的重要港口和对外集散中心，又承载怎样的记忆？

　　  横跨长江流域，一展看尽长江考古

　　  滚滚长江东逝水，在中国航海博物馆《江海共潮生：长江与海洋文明·考古文物精品展》现场，李先生暑期带孩子来上海逛展，“博物馆是最好的公共资源，我们一周的来沪行程里计划了5家博物馆参观，中国航海博物馆最远，但特别值，这些展品空间跨度从长江上游、中游到下游，时间跨度从新石器时代到明清，错过这次大展，可就要跑13个省才能看全了”，李先生说。

　　  三星堆遗址、马王堆汉墓、曾侯乙墓、海昏侯墓、金沙遗址、朱然墓、隋炀帝墓、“长江口二号”沉船……蜿蜒曲折的长江流域，遗迹如繁星盈天般散落。据了解，在本次展出的34项重大考古发现中，包括13项百年百大考古发现，15项年度考古十大新发现。怪不得有上海市民大呼过瘾，”长江流域重要考古成果出土精品文物，足不出沪，一次看全”。

　　  在诸多国宝中，“吴王夫差剑”和“越王鹿郢剑”同台展出，国内仅存的商代青铜象尊，三星堆遗址最具特色的青铜人头像，永久禁止出国（境）展览的朱然墓“季札挂剑图”漆盘，《国家宝藏》第二季明星文物“东汉制盐画像砖”，迄今发现最大的铜鼓“广南羽人船纹铜鼓”等国宝级文物重器，无一不是历经长江和海洋文明发展的历史瑰宝。

　　  长江流域早在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就已孕育了高度发达的文明，并以长江为纽带，开始区域文化交流。“季扎挂剑图”漆盘，是这次展览中唯一一件永久禁止出境展览的文物，有意思的是，这件由蜀国制造的精美漆器，竟然是在长江下游东吴的将军墓中出土的。“这表明当时吴蜀两国之间可能是有战争的爆发，但是两国之间通过长江，有很密切的贸易交流。”中国航海博物馆陈列展示部主任、策展人毛敏说道。

　　  顺江东下，扬帆出海，长江沿线的港口津渡，早已是航运中心、物之驿站，也是文化枢纽、城市之根。来自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馆藏的东汉击鼓说唱俑，笑脸盈盈，可看作早期“说唱达人”形象。直腰、歪脚、举槌，滑稽的表情堆叠出满脸褶子，笑意几乎要从中漾出来，仿佛下一秒人们就会听到哄堂大笑。“当我走到击鼓说唱俑面前时，立刻被它生动的形象所吸引了。”游客张女士忍不住在展柜前站了好久，细细观摩着，“我想象着2000年前俳优表演说唱的样子，这个笑容太生动了，自身就带着满满故事跨越千年而来”。

　　  “与此前国内的长江主题展有所不同，我们聚焦“长江与海洋文明”，系统展示长江航运历史文化，侧重于长江与海洋文明的互动交融，彰显长江文明对世界文明做出的卓越贡献”，毛敏告诉记者，随着长江航运的全面贯通及海上丝绸之路和陆上丝绸之路的开辟，更前所未有地刺激了长江流域与海外文明的交互。展览实证新石器时代至今“从长江走向海洋”的交融历程，也彰显着长江对世界文明的卓越贡献，为推动长江经济带与“一带一路”建设营造良好文化氛围。”

　　  一条“尘封”百年古船出水惊艳世人

　　  古船归来，不仅带回了琳琅遗珍，更述说着沧桑历史。上历博这个夏天也展示着“长江文明”，踏入展厅已感受到浓郁的水的气息。展览《江海撷珍——长江口二号科学考古进行时》迎来络绎不绝的人流，这艘清代同治时期的木帆船，沉没百年，如今惊艳出水，必然吸引不少人前来探索。

　　  “沙船起源于唐代，是清代晚期上海港的典型船型，也是上海市市标的重要组成部分。”上海市文物保护研究中心赵荦认为，长江口二号古船的发现，是近代上海作为东亚乃至世界贸易和航运中心的珍贵历史见证，对上海也有着特殊的意义，从中窥见上海怎样从一个东南壮县崛起为首屈一指的国际都会。

　　  长江口二号上有什么？现场看到，展览现场主要有木器、陶瓷器与金属器等，其中木器多为船体构件，陶瓷器多为船货。在4个舱室的小范围清理中，考古人员发现了码放整齐的景德镇窑瓷器等精美文物，船体及周围还出水了紫砂器、越南合礼窑淡青釉水烟罐等大量文物。“景德镇”陶瓷、“越南”水烟罐，都是文化交流的例证。布满密密麻麻贝壳的四爪铁锚，船钉，银饼，铭文清晰的城砖，这些展品又描绘出上海开埠初期的社会生活图景。

　　  繁忙的海上丝绸之路，民间贸易往来频繁。展览上最大的一件瓷器，是一只冬青地堆白青花松下高士图双耳瓶。赵荦解释道，民间俗称“嫁妆瓶”，双耳瓶上可以看到一位老者身边，围绕着几个拿着书本的童子，老者在教导童子们读书，神态活泼，画面很有生活气息，这就充分说明这是一件民间用的瓷器。更令人惊喜的是，当考古人员一层层清理瓶身中厚厚淤泥时，从这只双耳瓶里又连续取出了共计50只青花团龙纹杯。大瓶颈部竖着摞了5件，肩部横着摞了5件，底部还有4摞，每一摞竖着有10件。杯与杯之间的间隙则是用稻壳垫满，起到了一个间隔的作用。

　　  古代船上空间有限，船员往往要充分考虑怎么去装载瓷器，才能最合理地利用空间。“北宋的《萍洲可谈》就曾提到’货多陶器，大小相套’，说明早在北宋年间，贸易船只上的瓷器运输已经采用了这种方式”，赵荦说，我们未来在考古发掘中非常重要的任务，就是去看更加多的瓷器装载方式，瓷器装载在文献中记载非常少，唯有通过考古发掘，才能了解到当年瓷器是怎么通过这个船装载运到国外去。

　　  在上海市历史博物馆馆长周群华看来，海洋文化中所具有的探索的、勇敢的、开放的，极其包容的胸怀，也是上海海纳百川的例证。1843年上海开埠后，迅速发展成为我国东部最大枢纽港，对外贸易的发展推动上海迈开了城市化的步伐。古船上的出水文物就如散落海底的拼图碎片，展现了上海开埠初期生机勃勃、文化多元的社会生活图景。

　　  津亭日暮风和雨，半是江声半海潮。“长江口二号古船满载着上海开埠时的风貌，在走向伟大复兴的新时代与我们再次相遇。作为一座’以港兴市’的城市，研究长江口二号古船，对于理解上海何以成为上海有着重要意义”，周群华说，而长江口二号古船的惊艳出水，则为世界水下考古贡献中国技术、中国经验、中国方案，是“努力建设中国特色、中国风格、中国气派的考古学”的一次卓越实践。